出类拔萃的人不一定会被围绕,也有可能会被孤立。
这类人如果不想落得只身一人,唯有学会如何去与那些不如他们优秀的人相处。叶山隼人学会了的代表。
但优秀的人自然也有傲骨,如果被孤立,他们也可能选择独来独往,采取一种遗世独立的傲然姿态。代表是雪之下雪乃。
井上伦宏则两不相干,他的确无论身处何地,都犹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。只可惜,十二岁以前的他是只身一人,做的事只有学。当他开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,已经是一个凭借自身才华和智谋立于人上的少主了。对他而言,其他人围绕他也好,孤立他也罢,都无法超越他的心计与谋算,只是过家家般的把戏。
至于鹤见留美,她现在的处境起因也比较简单,班上兴起集体绝交,大家开始孤立某个人,隔一阵子后才恢复。她本身也是这类集体绝交的参与者,只不过事态发展脱离了预期,原本是与她关系好的某个女生被孤立,却在某一天起变成了她被孤立。最为致命的是,她受到的孤立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,比之前的那些孤立都来得要久。
她在被雪乃牵着手,跟在伦宏后面时,独白一般说出了这些事情。
鹤见留美自己都不明白,说这些东西的意义,她只是觉得,前面的那个大哥哥,在蹲下来邀请自己时,眼神不是温和,而是悲悯。和他的视线交汇后,就忍不住想要说出来,就像信徒在教会里面对慈悲深重的老神父时一样。
“那种事情怎样都好,如果你足够强大,又何须去在意呢?”伦宏看着她,“而现在,你只需要享受夏令营就够了,没有规定说过夏令营时,单独行动得不到乐趣。”
“我……”鹤见留美糊涂了,伦宏既然不在意这些,又为什么要来邀请她。
雪乃仿佛看穿了留美的心思,“我小的时候,遇到过一个处境比你更糟糕的人,然后我也试着像今天这样伸出手,结果也确实帮到了那个人。所以现在,我们也想对你伸出手。”
“你觉得和你一组的孩子们是怎样的?”伦宏突然问。
“一群小鬼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会接受我和雪乃的邀请呢?”
“你们和那些人不一样。”留美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也和他们不同。”
“果然呢,你和我、和雪乃,都有着相同的气味。”
“气味?”留美抬起手臂凑到鼻尖去嗅。
“闻不到的……”伦宏颇感无奈,“也许等你和现在的我们相同的年纪了,就能嗅到。”
“好烂的解释。”留美别开视线。
“可是你已经接受了。”伦宏看着前方的林间小路。
“我知道,现在这样没什么大不了,来年升入初中,再试着去交朋友就好了。”留美的眼神有点悲伤,又蕴含对未来的期望。
“很遗憾,你的期望会落空。”雪乃斩钉截铁地说,“她们一定会和你升入同一所中学,然后向病毒一样在新同学间传播对你的孤立。不可能改变的。”
“诚如雪乃所言。”伦宏停下脚步,蹲下来触摸路边盛开的花,“不要犯傻了。”
“如果真是这样,你们两个又算什么?”
雪乃也停下来,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。
伦宏看着那些花,“如果你也足够强大,就不会这么问了。”
说完站起身,给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。
“我们不会去教你如何变得强大,每个人的强大各有不同,你需要的答案只有你的手可以触碰。”伦宏端着相机检查数码照片的效果,“我既然说过和我们一起行动会比较有意思,就不会食言。”
这之后伦宏决口不提刚才的话题,一路上只是介绍这片山林的生态、历史,雪乃也时不时地附和他进行小科普讲座。
鹤见留美本来还对他们的讲解心不在焉,直到伦宏一个口哨就引来了一群小鸟围着他们,也被带入享受这段越野之路的节奏里了,脸色渐渐明亮了些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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纯粹的漫步,还是比所有进行越野识途比赛的学生到达的要早。
“我们先陪鹤见去她的老师那边,免得后面有麻烦。”伦宏说。
然后领着雪乃和留美往小学生营地去,带头的老师一开始还对留美的单独行动有些不满,直到伦宏悄悄和他亮明身份后,才收敛起来。
而且之后也会对留美予以特别对待。
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,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。
“过会儿大家都到了之后,会集体用餐,觉得在班上不舒服的话,可以到我们这里来。”伦宏将相机还给留美后,临走之前又叮嘱了一句。
雪乃有些不安,“这么做真的可以吗?”
“那孩子不是笨蛋,即便现在会依赖我们,却也会学着变得强大。”伦宏安慰她道,“她不会过来的,反倒会试着在孤立无援的环境里生存。至于欺凌,那些个老师还没有蠢到放任这种事情发生。”
“真是冷漠啊。”雪乃苦笑。
“我不是博爱的人,能够对你温柔就足矣。”
等他们两个人回到终点的广场时,其他高中生也抵达了。
看到人都到了,平冢静下车指挥男学生们把装有便当盒饮料的折叠箱搬下来。
她指了指身后潺潺地溪流,“你们把梨子拿到水里去泡一下,降降温。”
有指着身边的一个框子,“里面是水果刀和迷你砧板,还有纸盘、牙签和夹水果的套餐。”
这是要众人为整个年级的小学生削梨,劳动量相当的大,还附带着分发便当盒饮料的准备。
伦宏征询雪乃的意思,她说:“这几天情况特殊,允许你下厨给大家做饭。”
“嗯。”
叶山望着庞大的任务量,正头疼该如何分配工作,伦宏已经走到众人的中央,“我和雪乃负责削梨,由比滨和八幡以及小比企谷负责摆盘子和插牙签,其他人负责分发饮料和便当。”
简短而迅速地分组,考虑了两组人的内部关系和能力。
“小比企谷是什么称呼啊,叫我小町就好啦,井上哥哥。”小町晃动着脑袋,头顶的呆毛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。
伦宏点点头,表示下次会注意。
雪乃和伦宏的削梨组合又一次向其他人显示了他们两个的强大。
“喂喂,我说你们也太效率了吧,我这边都有点跟不上了。”八幡一边接过梨子摆盘,一边吐槽。
“还不是哥哥太笨了,小町这边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。”
“就是就是,小企就是个笨蛋,我这边也很顺畅啊。”
“不对,他俩不是怕你把梨子弄到河滩上了所以给你给得少吧。”八幡对于由比滨的嘲讽是不服气的。
这个当口,雪乃和伦宏已经开始了新一轮较量,速度不相上下的话,就追加装饰效果,于是比企谷三人接下来接过来的梨子都切成了兔子形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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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餐是野营的招牌美食——咖喱。
平冢静表示教小学生点火的方法,谁知道她的方法就是在引火剂点燃报纸后,将火种放入炭堆,然后浇上色拉油。
这种危险的生活方式被伦宏彻底地抵制了。理由是不希望这片森林公园沦为焦土,起因还是野营点火的方法错误。
“男生负责点火,女生们把食材拿来。”伦宏指挥了起来。
他亲自给大家示范了真正安全的生火方式,在大家的啧啧称奇声里,平冢静又一次被逼到了角落。
“你小子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擅长?”平冢静怒吼。
“做老师的不中用,我们当学生的自然要多张点本事咯。”伦宏一边扇扇子一边说。
平冢静决定保持沉默。
没多久,女生们带着食材回来了。
看到生好的炭火,以及靠在案台边发呆的伦宏,雪乃问:“你一个人做的?”
“没有,我就点了火,扇了会儿扇子,后面一直是八幡和叶山在扇扇子。”八幡看到雪乃回来了,会心一笑,“我的本职工作是接下来的咖喱。”
他接过雪乃和小町手里的蔬菜筐子,往烹饪处走去。
说是烹饪处,其实只有一张料理台,最多淘个米,做些准备工作。
“猪肉、洋葱、土豆和胡萝卜……嘛,差不多也就这样了。”伦宏清点了一下食材,“做最常见的类型好了,过多的材料反而显得喧宾夺主。”
雪乃在伦宏旁边帮忙处理土豆和胡萝卜的皮,伦宏则在切洋葱。
“为什么要在水里切?”由比滨十分好奇。
“我的泪腺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不被洋葱刺激到流泪。”伦宏专注地将洋葱切得很细。
“伦宏,真的不要我帮你吗?”雪乃对于坐享其成持有罪恶感。
“那帮我打下手好了。”他笑了一下,然后抬起头看着其余的人,“你们去各处的营地转一下,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。小学生估计都是第一次野炊。”
站在一旁围观系着围裙的伦宏娴熟地进行各项食材的处理的众人,在接到指示后不得不离去,造访各个营地。
“雪乃你能吃辣吗?”伦宏在将水倒入锅中时候问。
“轻微地辣就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
水煮沸后,伦宏将两种咖喱酱汁倒入锅里,又放入切好的几片猪肉,再撒入少许切碎的辣椒以及白胡椒粉,然后盖上锅盖慢慢熬煮。
“完全是在照顾我的口味啊。”雪乃有些头疼。
“我的手艺你还需要担心?我敢说他们不会有怨言的。”伦宏开始清洗空了的食材容器。
“你啊……”雪乃轻呼了一口气。
把洗好的容器放入柜子里后,他对坐在一旁抽烟的平冢静说:“老师,麻烦你在这里看着火,我和雪乃去附近看看。”
不等平冢静回答,就带着雪乃离开了。
“要去鹤见的班里瞧一下?”她走在伦宏右边。
“远远地看一下就可以了,尽量不要让学生们注意到。”他说。
和伦宏之前说的相差无几,鹤见留美的确还是老样子,不过脸上的神情不那么低迷了。
“坚强了不少。”伦宏单手叉腰,“走吧,该看的已经看完了,我带你到附近林子里采野果去。”
“你打算就这么放着不管吗?”
“雪乃真是爱操心呢。”伦宏脚步轻快,“我不管,是因为有人一定会想要管,比如说比企谷八幡,比如说叶山隼人。”
雪乃在听到叶山的名字时,脚步一缓,落在了伦宏后面。
伦宏又向前走了两步才停下,回过身看着雪乃的眼睛,“有人做不好,但有人却可以做到。留点悬念给你,拭目以待可好。”
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结果,却打算跟雪乃卖个关子。
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就要知道答案,伦宏也会说,但她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到最后。
“这附近的林子里可是有不少新鲜野果,采一些,明天用在早点里吧。”伦宏抬起脚继续往林子里走去。
“两人份?”雪乃追上他,问道。
“当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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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伦宏提着用树枝编的简易篮子回到营地时,咖喱煮得恰到好处,米饭也刚刚烧好。
烹饪处附近有一张木质餐桌和两张长椅,伦宏率先拉着雪乃坐在了长椅一头,小町挨着雪乃坐下,由比滨挨着小町。
在海老名坐下后,三浦坐在了长椅的另一头,户部坐在三浦对面,其他人也挨个坐下。
八幡最后挨着户冢坐下,平冢静挨着八幡。
“好了,诸位请开动吧。”伦宏看到所有人坐下后,用此处主人的语气说。
“骗人,明明食材就那几样,怎么味道会这么好。”三浦第一个发出声音。
叶山也不由得赞叹:“恰到好处的辣味,让人食欲大增呢。”
“呐呐,井上哥哥将来是打算给妻子做饭的那类吗?”小町嘴里的食物尚未咽下,说话声含混不清。
“难道这世上还有比给喜欢的人做吃的更幸福的事情吗?”伦宏安静地笑了。
“哇哦。”他的大胆发言又引来一片促狭地声音。
雪乃神色如常地吃着咖喱饭,桌下却已经给了伦宏不轻不重地一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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